新鮮人的雜感

新鮮人的雜感    清風

自從步入了北醫大門，至今已是一個年頭過去了。雖然新鮮人已不再新鮮，然而以整個學校來說，一年級還是新鮮的，姑且就讓我以新鮮人的地位在這兒吹噓、吹噓吧！若是你看了以後，心頭很不舒服，就把我當作個無知的新鮮人好了，但是千萬可別生氣啊！那多傷元氣。

自從考入了北醫，轉眼間已是「一個黃金時代」溜走了。前幾天和老林他們談天，不知怎麼談呀談的，竟扯到學費上面去了；老林說：「時光似箭，轉眼之間我們都不再新鮮了。一年來我覺得自己似乎沒有學到什麼，然而所學的那麼一點點，卻已價值八千元台幣呢！」

「可不是嗎?學費大貴了！」老楊在旁邊接者搭上了一句。

然而老陳卻說：「兄弟們；你們別發牢騷了，教你們怎麼去念原文書？怎麼去享受大學生活？怎麼去脫掉高中生土頭土腦的外衣？這些功夫難道值不上八千元嗎？」。我細想之下，覺得老陳的話頗有道埋，但願他說的沒錯，我禱告著。

「我又搬家了！」我無可奈何的向老林笑了一笑。

老林說：「活該！誰叫你們家不搬到台北來；」

是的，老林說的沒錯，我真的是活該，誰叫我要念醫學院，要考入北醫。獨居在外，嘗不到家庭的溫暖，每件事情都要自己籌劃，自己實行。尤其是住的問題。吳與街的房租又那麼貴，只有搬到什麼地方住什麼地方了。為了追求那麼一點點的人生意義和飄渺的幸福，不具備有隨遇而安的能力，那還有什麼辦法呢？是的，我是活該倒霉的。

上學期我和幾個醫六的同學住在一起。看到Clerk們的生活也夠辛苦的了。在北醫的Clerk們都可以算是苦讀生呢？看他們這個星期市立醫院，下個星期空軍總醫院，再下個星期市立醫院……。騎著破鐵馬，冒看生命的危險，在台北市的馬路上橫衝直撞，傍晚又要趕回學校聽lecture一直到六、七點。看他們午餐和晚餐那種「乾脆」的吃法，你就不難知道Clerk們為什麼面黃肌瘦了。記得上次我向一個朋友吹噓我們未來的附屬醫院，他卻說：「你這個消息並不頂新鮮呢！唉！苦的是學生們，像無依的孤兒，到處碰壁。」。我說：「那裡，這次一定會建起來的，一定是座大醫院呢！你等著瞧罷！」。但願我的聲音能很快的在我們的大醫院裡得到共鳴。阿們！

不久以前我接到我一個老師的來信，他提起他的一位同學，年紀已快四十歲了，但是他卻甘心放棄藥劑師的學位，而決心攻取醫學博士呢！這個事實使我感到迷惑。到底是為了什麼？他為什麼要學醫呢？他人生的旅程已過了一半了，學醫對他有什麼好處呢？若只是為了個人的享受，那麼做生意是最賺錢的了，何苦而去浪費那「十年寒窗無人問」的寶貴光陰呢？什麼賺錢的路子不好走，偏要走這條窄路呢！許多人志在學醫，我對學醫的人心中所抱的態度總是感到懷疑；難道他們真的為了救人嗎？難道他們真的要學習史懷哲的犧牲嗎？假如同學們中有人是抱著開「純賺錢」的話，那我真為那些病人可憐。細菌和病痛還沒有把他打倒之先，你這新興的吸血蟲卻已將他的家人和他僅存的一滴血吸乾了。希望北醫的同學們永遠是史懷哲第二，則北醫甚辛矣！不致於落得「臭名」滿天飛。

剛進大學之門，就聽到老大哥老大姊們的流言；他們都勸我要在大一和大二大大的玩一下，不然大三以後可別夢想玩了。我忖度一下功課，覺得的確不錯。於是一開學便玩了起來。期中考算什麼！期末考嘛兩三天就夠了。那知講師們手下都不留情，大刀闊斧的殺將過來，上學期的期中考有一半的重要科目不及格，差點都down掉了。還好我發覺得早，總算能苟全這條老命。

在此，我準勸各位過來人，以後可別「教壞大小漢孩仔」。應該多多勸下一任的新鮮人們念書，不然等他們功課都down掉的時候，等著瞧好了！

(1968/06綠杏第11期,P.142-143)